祢植这才把眼前这个半夜打劫还拉着自己到河边啃鹅腿的家伙跟传说中扶余泰身边那位出谋划策的大唐高士联系起来,于是道:“你坑扶余泰,就是为了让百济做出错误的战略判断,好让唐军实施突然袭击吧?”
    “就算没有我,百济朝中又有几人愿意相信唐军会南下?”
    元鼎反问道。
    祢植默然。
    扶余泰鼓吹亲唐,既是元鼎的怂恿,也是他自己的政治需要。
    “说说吧,打算怎么办?”
    元鼎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
    “局面混沌,难以断言。”
    祢植给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元鼎突然道:“文君的真实身份,你一定知道吧?不然,你们为何要见面,她又为何会提到我?”
    祢植为之一凛,心想难道方文君和元鼎不是一个系统的?那方文君又为何要提到他?其实方文君和元鼎对彼此的身份都有怀疑,只不过方文君比元鼎更加确定一些,因此敢把元鼎透露给祢植,其实也是逼他现原形;元鼎则因为倾慕方文君,加上跑来跑去无暇调查,直到今夜祢植提起,才又想到方文君的身份问题,所以拿出来诈一诈祢植。
    祢植并不愿跟他在方文君的问题上过多纠缠,可又不能直接说,百济要灭亡了,我找你,就是想请你帮忙给祢氏家族找条后路,以免沦为亡国之臣。
    那样说太掉份儿,也会让谈话陷入不平等的状态,一旦对方狮子大开口,提出过分的要求,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既然元鼎能大半夜的跑来打劫,说明他在这件事情上比自己更为急迫,没准就是带着任务而来,那就更要等他主动开口了。
    元鼎见他不语,又道:“我很好奇,王为何要突然跑到熊津来。”
    祢植道:“每个人心中都有过不去的坎,放不下的人,陛下也不例外。
    二十年前,如果不是那场政变,如果登上王位的不是他,而是扶余丰,他现在应该会更快乐吧!”
    元鼎道:“我听说,你是那场政变的亲历者。”
    祢植道:“一场失败的政变,一次荒唐的闹剧。
    不过话说回来,文君和她长得还真是很像。”
    “跟谁?”
    任何关于方文君的话题,都会让元鼎神经过敏。
    “沙吒王后。”
    祢植不动声色道。
    “原来是她!”
    元鼎心中掀起波澜,电光石火间一幕幕场景闪现,前后联系起来一看,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顿时有了合理的解释:譬如在耽罗岛,迟受信莫名其妙的夜闯文君房间问她是不是姓沙吒;沙吒昭明从沙吒相如手中把她掳走非要收她为徒;也难怪扶余义慈会把她留在宫里,逃命时王子一个不带,除了恩古别的嫔妃也都抛下,却偏偏带上她……原来都是那二十年前就死去的沙吒王后惹的祸!
    祢植见他表情瞬息万变,也就没有多说,保持沉默是他的看家本领。
    少顷,元鼎突然道:“沙吒王后,跟文君比谁更漂亮?”
    祢植张了张嘴,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只好道:“春兰秋菊,各领风骚。”
    听到“风骚”
    二字,元鼎脑海中马上浮现出方文君那明艳娇俏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身上的软甲,暗想沙吒王后都死了二十年了,哪比得上我家文君活色生香,脸上不由泛起一丝得色。
    祢植看在眼里,心道还好祢军当年没娶到方文君,不然以她的姿色,再加上她跟沙吒王后如此相像,还不知道会给祢家惹来多少无谓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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