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渐稀。
    男人执杯的手微微用力,那本就不太结实的瓷杯竟裂出一条细缝,滚烫的茶水洒落,滴在男人的手掌之上。
    “望哥哥!”
    瑾苏慌了,拿过一旁的纱绢急着去擦他手上的水渍,只见那指头上似乎已有了几分红肿。
    将那破裂的茶杯放在桌上,她抬起男人的手,一边吹着气,一边抬眸瞪他,“你在想什么?这水有多烫你不知道吗?”
    “我真的做错了么?”
    萧望目光涣散,声音极低极轻,又带着些许迷茫,他说,“一味的强取屠杀,我真的,错了么?”
    他不得不承认,方才那孩子的话语当真给了他太大的震撼和思虑。
    即便不愿去想,可那荒唐的念头竟已不受控制的从脑海中抛出,他已然控制不住。
    少女有些微楞,看着男人茫然的面庞,良久,才轻声道,“天下不是杨家的,同样,也不该是你宇文家的。
    天下,是天下人的。”
    她说,“萧望,其实你何必执着于皇位?照比一个虚位,你若有能力带给百姓安康喜乐,不是来的更有意义么?”
    “那你呢?”
    萧望抬起头,大手反握住少女微凉的手,他的声音很急迫,“若我放下,你会回到我身边么?你是否,会找回曾经?”
    找回曾经?
    瑾苏的面容上闪过半丝恍惚,眼前竟又茫然浮现出了那间幽暗冰冷的地下密室,她每日每日被束缚着,挣扎不得,逃不得,任凭心中的绝望越来越深,直至再也无可挽回。
    眼眸扫过男人握住她的手,骨节分明,漂亮修长的不可思议。
    可就是这双残忍的大掌上,沾着她师弟师妹的鲜血,染了那么多人无辜的性命。
    她要如何,才能放得下?
    “瑾......”
    ‘哐哐哐——’
    楼梯上又有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一声方才刚离开的少年声线,“爹爹,他们就在上面!”
    看来今日,注定是不可能平静的了。
    瑾苏转过头去,将那个跑过来的小世民接过自己怀里,又对着他身后的锦衣老者行了个礼,叫道,“李伯伯。”
    “恩。”
    李渊点点头,然后向桌后的方向走去,对着那墨衣男子,道,“贤侄,别来无恙。”
    萧望慢慢站起身来,嘴角勾起一丝笑纹,“唐公既已知晓我的真正身份,怎么还称呼我一声贤侄?您不怕被朝廷的人听到,在您头上安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
    身后是一瞬间的静默,然后,是老者一声极低的叹息。
    “我既已辞官回家,自然也便不在乎这些虚名。
    只是我与安远兄生前素来交好,而今日与贤侄恰巧在这茶馆相遇,有些话,我想我是该告诉你。”
    萧望轻投去一眼,“唐公不会不知,萧安远,是死在何人手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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