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
    都说孕期里的人嗜睡,可许知温是越发得睡不着了,失眠变得频繁,像是沉入了海底般的寂寞,浸润其中,一切隔绝,是醒着却做了个漫长的梦。
    晚上睡不着,白天精神也有些恍惚,早起做饭的时候两次切到了手,辛亏不深,只是个小口子,流点血包扎一下也就没事了。
    这小事许知温当然没有同禾倩讲,怕她大惊小怪的,然后跟昨天一样吵着让自己去医院。
    许知温讨厌去医院,这是从小拉下来的心理阴影。
    小时候的许知温有点胖,手上肉多,而且血管还很细,每次去挂水,护士找不到血管,总要一只手扎个好几遍,针头在肉里不停的搅来搅去,才能艰难的扎到血管。
    其实说疼也不是特别疼,但每次看着许知温心里就特难受,一直到上初中了,她还会为挂水而哭,次次两个手背都是针眼,一块青一块紫。
    后来许知温上高中的时候瘦了,血管虽然还很细,好在手上没那么多肉了,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但却成了许知温的心理阴影。
    讨厌输液,连带着讨厌医院,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所以这么多年,许知温几乎没去过医院,平时的小感冒或是发烧,她都是在药店买点药,吃了睡一觉等它自己好。
    许知温就这么看着自愈能力,熬过了一次又一次,也渐渐不那么在乎身体,反正人生的未知数没人知晓,永远不会知道未来到底是什么等着你。
    孕期里的失眠,许知温更没有在意,因为这几年她的生活作息已经全部乱掉了,偶尔会很早睡,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一夜不合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空荡房间里传来指针转动的声音,流淌在无感的指尖处。
    许知温等一个人,从黑夜等到了天明,还在等。
    终于她不等了,拿着所剩无几的时光,像一个穷得分文没有的乞丐,离了悲苦的三冬九夏,破开尘封了许久的枷锁。
    许知温觉得失眠不过是因为还没有彻彻底底的抽离,说放下得谈何容易,所以现在的她还是会在夜里辗转反侧,还是会不经意的想起从前,因为一点相似的画面,开始怀念某一处,念念不忘。
    再等等,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也许一辈子,许知温不知道要忘记顾泽安需要多久,但她做好了准备,哪怕她的一生永远在回忆过去。
    吃过了早饭,禾倩去上班了。
    许知温把碗筷收拾干净,然后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电视机没开,她也不想看,呆呆的望着旁边的那扇巨大的落地窗,阳光穿透玻璃,把屋子里照得暖洋洋的。
    穿外的光景,如同小孩的玩具,高楼大厦彼此挨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远到各自里面的人,可能一辈子,也不回去另一边。
    早餐吃的是粥,陪的菜是昨天买的缸豆角,许知温顺便煮了两个鸡蛋。
    那一锅粥一大半让禾倩喝了去,许知温只吃了一小口,然后咬了一口鸡蛋,实在没有胃口,吃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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